胡先洵图片（农村小孩钓鱼经验丰富胡先友：乡村鱼事 | 散文)

147小编 2023-11-13 20:51:15 0

天热起来，娘将御寒保暖、劳苦功高的棉鞋、棉袄洗晒后收藏好；又找出几件破洞的汗衫用针线缝补起来，那根针在头发里磨蹭几下，会变得亮晶晶。我突发奇想：要是把这根针弯成钩，不是可以钓鱼么？针是用鸡蛋换的，金贵呢，在这个靠针线缝补的岁月，我怕挨揍，只敢心想。星期天早上，鬼画符般突击写完家庭作业，折一枝柳条盘在额头，像沙和尚那浓密的卷发，自我感觉很酷。柳叶触碰皮肤，痒酥酥的。摸出二哥的宝贝收音机，贴着墙根，鬼鬼祟祟去找小伙伴钓鱼。城子比我大两岁，喜欢钓鱼，喜欢听刘兰芳的评书；我也喜欢钓鱼，也喜欢听刘兰芳的评书，但是我没钱买钓竿，可我有收音机，城子家没有。城子听我的收音机评书过瘾，我拿城子的钓竿过瘾。大人小孩，谁还没个爱好呢。群子家屋后有片竹林，用半人高的土墙将竹子圈进去，墙根下有一尺见方的斜坡，刚好够人行走，也适合钓鱼。坡下是河水以及各种杂树，竹根、树根互相交织，盘根错节，经时光打磨，显得黝黑发亮。根须下时有水蛇游动、黄鳝打嗝，乌鳖嬉戏，我们来钓鱼时，脚步轻盈，生怕惊吓到它们。钓鱼需有苍蝇、蚯蚓，这是河鱼的最爱。有一回傍晚放学去钓鱼，忘带诱饵。城子眼珠一转，说我有办法搞到苍蝇。我不信，这墙根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来苍蝇？只见城子蹲在树下，口中念念有词，一番运功发力，直到脸红脖子粗，才憋出一节“六号小电池〞，立即被尖鼻子的苍蝇们探得聚拢。城子不慌不忙拎起裤子，张牙舞爪，眼疾手快，几只苍蝇便成了俘虏。他那套无中生有、行云流水的动作，令我折服。当然，作为资深钓友手里得有点存货，才能混迹鱼事江湖。城子是拍苍蝇高手，经验丰富，知道哪处苍蝇多。农村露天茅厕空气流通，味淡、苍蝇少，还容易逃跑；有顶棚、有门的味浓，贪嘴苍蝇多且跑不快。村拐角三爷家的茅厕有门有棚，盛产绿头苍蝇，令城子眼睛发亮，带我直奔那里，伸头窥探，然后脸上几粒麻子兴奋得快要跳起来。只见他左手紧握火柴盒，右手弯曲半张开，嗖地冲进去。正大快朵颐的苍蝇们吓得嗡的一声四散而逃，门小棚低，苍蝇们跌跌撞撞，乱成一团。城子左右开弓，冲锋陷阵后，得意地将火柴盒摊给我看，几十只折翅的苍蝇成了他的战利品。看吧，苍蝇吃粪，鱼吃苍蝇，人类吃鱼，土地埋人，环环相扣的生物链，给生灵们的走向安排得明明白白。

阴雨天嘴馋，实在想吃鱼。可是苍蝇们蛰伏不见，蚯蚓便被提上日程，成了重点关注对象。城子拎着铲子、小瓶子，看中我家门口的洋沟。在农村，日常生活产生的垃圾都会集中到挖好的坑里，待发酵做田肥，这个坑舒城人俗称洋沟。洋沟有水，边沿潮湿，土质松软，环境很适合蚯蚓生长。当然，好好的洋沟边沿被挖得千疮百孔，大人看见肯定追你几道田埂。城子知道我家洋沟边上有很多蚯蚓，更吃透我喜欢钓鱼，胸有成竹的他几乎都不和我商量，掘地三尺挖跑许多正做着春秋大梦的蚯蚓，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将钓到的鱼均我一半，我就啥意见都没有了，回来心甘情愿地恢复好作案现场。气温升高，水活鱼跃。我们嫌钓鱼来得太慢，索性带上铁锹和脸盆，去村附近的浅水沟里截坝抓鱼。城子应该是属鱼的，懂得鱼的心思；又好像属猫的，眼力超好。上学、放学路上不看天，不看地，只盯着河沟，四周那么一瞄，就知道里面有没有鱼。春天龙河口水库开闸放水润农田，会随水溜出许多大大小小的鱼儿，顺着河沟一路撒欢游荡。有人经过时，鱼儿们立即潜伏在水草里，没有属猫的眼力，根本发现不了。城子有这个寻鱼本事，我就不行；虽然他老是抄我作文，我们算是技能互补型吧。

我们带着家伙，一路欢歌，晃到浅水沟。作业写完了没有啊，出来玩水大人知道不？操心的太阳公公暗地加大马力，向我们射来刺眼又灼热的光，看看可能镇住顽童、唬住玩心。农村长大的孩子，皮糙肉厚，哪能畏惧烈日呢。城子选定一处水草茂盛的目标，说，就这里了。脱下汗衫和裤衩，光着屁股喊我也脱。我抖抖霍霍留个裤衩下了沟。城子跑到二十米远的浅沟边，跳下去后，喊我在上游打坝。速度要快，不然鱼儿受惊会逃走。我们分头行动，赤背上阵。城子做事讲策略，我自叹不是他的对手。只见他先用铁锹劈水，将鱼儿赶向我处，然后不慌不忙围泥当墙。沟水在缓慢流淌，我在上游就需要加高泥坝，弯腰撅屁股，手脚并用，忙成一个小泥蛋。坝已成形，鱼儿跳跃。正紧张时，城子突然对我大喊，不好了，快来救我。原来他觉得雀儿上奇痒，用手一挠，竟然挠下一只带血的蚂蝗。城子惊恐万状，三两下窜到岸上，捂裆大骇：我会不会死啊？我慌忙跑去，抓了一把泥给他流血伤口糊上，很讲义气地喊道：好汉流血不流泪，你死了我就给你爹当儿子。城子气得擤了一把鼻涕朝我扔来，气急败坏地吼道：老子是三代单传，死不起。水坝冲破了，鱼也不捉了，我们只好收拾东西悻悻而回。见城子哼哼唧唧，他爹虎着脸，用香烟沬子附上便止了血。因为下河玩水，我爹用如来巨掌在我屁股上狠狠揍了一顿。在不长记性的年龄，恐吓是无法阻止贪玩的童心；我们依旧有惊无险地贪念鱼事，也为此常常挨揍。揍着揍着，我们就长大了。❀ 胡先友，安徽舒城县棠树乡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文字散见《人民日报》《经济日报》《扬子晚报》《读者》《特别关注》《演讲与口才》《杂文月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