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志安百科（农村小孩钓鱼经验丰富第1474期【专家视点】曹志正┃少儿时代的捕鱼乐——山寨版《朝花夕拾》之一)

147小编 2023-11-13 20:58:38 0

作者简介

曹志正，江苏省如东高级中学退休教师，资深高级教师。南通市学科带头人、南通市优秀教育工作者。曾有60多篇教育教学文章在省级及以上级报刊发表，其中中文核心期刊5篇。也曾在《光明日报》《中国教育报》《新华日报》《南通日报》《江海晚报》和《湖北招生考试》期刊发表过千字散文。

家乡濒临南黄海，陆上也是河流交错，密如蛛网，是地地道道的水乡泽国，有着丰富的水产资源。我少儿时，农村相当贫穷落后。一年到头，难得有肉吃。于是，善于就地取材的人们，就发挥地理优势，用成本很低，甚至无成本的鱼虾蟹来丰富我们的餐桌。当时，社会上还流行着一种说法——捕鱼比吃鱼更快乐。下面就是我少儿时代的捕鱼乐趣。这里的河流大多很小、很窄、很浅。非常有利于我们这些小屁孩捕鱼。六岁左右，我们开始了捕鱼生涯。首先学会的是罾鱼。《史记陈涉世家》记载陈涉发难之前，曾“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可见，我们的祖先早在2200多年前，就已经用“罾”来捕鱼了。但此罾非彼罾。古代的罾，是一种用木棍或竹竿做支架的方形鱼网。我们的孩提时代，成人还在用它捕鱼。而我们小朋友的“罾”，却是当时用来淘米、盛饭的竹篾编织的淘箩。我们在淘箩里放上一些剩饭，搓开，撒在底部，再放置一些小的瓦片砖块之类，使淘箩较快下沉且保持稳定。淘箩的环上系一根稍长的绳子，绳的一头系在附近的木桩上。当然，有时间等的话，攥在手里也行。淘箩沉入河中大约五六分钟后，我们就用较快的速度，把淘箩拎起，里面往往会有好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主要是“麦嘎郎”、“蟛皮郎”（当地方言）等。它们体型不大，也就两寸多长，但都胖乎乎，肉嘟嘟的。尤其前者，简直就是肉棍子，口感很不错。但是毕竟鱼卡弄不好就会给小孩子带来麻烦。所以最常见的吃法是油炸。相当于如今的椒盐炸鱼。只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椒盐为何物。但配好调料，挂上面浆，油炸之后，相当美味，我们把它连骨头都吃得精光。我们乐罾不疲。除非小河封冻，我们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故伎重演。到了七八岁，我们开始结伴下河摸鱼。深不超过腰部，长不超过20米，宽不超过2—3米的河沟，是我们最理想的捕猎场。我们人小手小力气小，要在水中抓住滑溜溜而又行动矫健的鱼儿，并非易事。但是，正如一句流行语所说，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先尽力把水搅浑（当时我们并未听说过“浑水摸鱼”，不知道哪位天才小朋友想出这一妙招的）。我们四五个小孩在一条小小的河里朝南朝北，朝东朝西不断来回走动，甚至蹲下身，抓起河底的淤泥，捏碎后再撒入水里。无需多长时间，河水就浑浊不堪了。鱼儿实在受不了，纷纷探头，到水面喘气，有的大鱼受了惊扰，还腾空跃起，或重新跌入河中，或“啪”的一声摔在河坡上。后者就倒霉了，我们扑过去，用力把它按住。鱼儿在水里很神气，上了岸威力就不止减半了。但跳起后跌落河坡的毕竟是少数，而且必须落在近处，才便于捕捉，稍远一点的，等我们赶到，它又滚回河里去了。而多数跃起后仍旧掉回河中，我们仍然奈何不了它。我又想了一个办法，就是配备网兜。网兜用细绳或者粗线编织而成，上部用较厚的篾片弯曲成口子，口子有洗脸盆这么大，后面安装一根手柄，二三尺长。当鱼儿浮上水面，嘴巴一张一合地喘气时。我们就把网兜递到鱼儿下方，看准了，往上一举。鱼儿就入兜了。这样，全家人就经常“食有鱼”了。不知道这算不算人小鬼大。反正我们乐呵着呢。随着年龄的增大，我们又学会了钉鱼和钓鱼。钉鱼是最直接最简单最粗暴，也是见效最快的捕猎方式。气压低了，水的下层常会缺氧。一些较大的鱼儿如鲢鱼、鲻鱼、鲫鱼、黑鱼等，就会浮到水的上层，吸纳新鲜空气。它们或悬浮在那里，或缓缓地向前漫游。而当时的河水特别清澈。我们在岸上就能把它们的行踪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手执“鱼枪”（当地俗名，其实应该叫鱼叉），站在隐蔽处，窥视着鱼儿的举动，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这种鱼枪，外形很像古代兵器——叉。只是叉三股居多，很大，也很重，三根刺之间的距离较远。鱼枪是五根尖锐的铁刺（比婴儿手指还稍微细一点），排列紧密，中间这根最长，左右两根次之，最外围两根最短，插在一根自来水管般粗细的竹竿的一端，插得很深，外围再用铁丝，或者纳鞋底的那种粗线缠绕加固，竹竿长度并不固定，一般约四米长。命中率则要看鱼枪是否趁手，以及瞄准的基本功，站位的角度，出手的时机，还有对鱼儿习性的了解等等。比如对悬浮在那儿的鱼，直接瞄准，对正在缓缓游动的鱼，出手时就要估摸一下提前量。可是黑鱼例外，他是往后缩的。鱼儿在近处，鱼枪就直接戳过去；鱼儿较远，就把鱼枪投掷过去。如果命中率达到50%到60%，就算是高手了。手气好的时候，不到半天，能钉到五六条鱼，足够一家人美餐一顿了。我所钉到的最大鲫鱼竟有1.5斤，最大的黑鱼超过4斤。看着鱼篓里的鲜鱼，心里溢满了收获感，真的有点合不拢嘴了。钓鱼。这是最原始最简单最低成本的捕鱼方式之一。钓竿，是我们到村里农家竹园里砍来的竹子，人家一分钱也不收的。大多选4——5米长的竹子，自来水管般粗细，削掉枝叶，就成了。钓线，就是母亲用来做针线活的棉线。钓钩，拿母亲的缝衣针，放到煤油灯的火上加热，使弯曲到一定弧度，就大功告成了。浮标，从高粱秸秆上切下一小段，再剖开，取寸把长一截，缚在钓线上就搞定了。鱼饵是蚯蚓，淡红色那种（青色的不行）。当时，淡红蚯蚓几乎到处都是，鱼饵完全不用发愁。现在如果有人用这么简陋的钓具来钓鱼，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但是，那时候的鱼儿可一点都不歧视简陋的钓竿，照样来咬钩，照样被钓上来，直奔我们的餐桌，大快我们的朵颐。钓鲫鱼、鲤鱼、白条、鳊鱼的情况，总是大同小异。就不介绍了。只说两种极具情趣的钓法。一、盐场格子巧钓尖沙鱼（当地方言，县城叫它推沙鱼，南京的超市、菜市场标明为沙光鱼，或小龙鱼）。幼时，我家往南不到800米就是一个规模为约2000米x5000米的如东盐场，晒制粗盐。盐场分割为很多“晒盐格子”（不晒盐时蓄了水，就成了池塘），长宽各40米左右，水深约1米，池内有很多尖沙鱼。周末和暑假，我们经常去垂钓。但是效益不是很高。我很苦恼。因为我们去盐场垂钓很辛苦：海堤上，树木蓊蓊郁郁，浓荫片片，可是盐场格子周边，却是寸草不生。我们只穿短裤，上身赤膊，头上也没戴草帽，骄阳直射之下人热得几乎冒烟，个个晒得黑不溜秋的。忙乎半天，也就钓到一两斤鱼。好像有点不值当啊。我就冥思苦想高效钓鱼的新路子。想了好几天以后，终于茅塞顿开。我把计划跟小伙伴们一说，立即全票通过。第二天，我们每人都准备了20根特殊钓竿，它用陈年芦苇制成，近手指粗，长约1.5米，钓竿粗的一头削尖，直接插入池底软软的泥土。上好饵料，约隔3米将一根钓竿插入池底。插完最后一根，就从第一根开始依次取鱼了。一个伙伴负责一个盐场格子，全程在水里活动，哗哗哗的水声响个不停。随着我们的反复穿梭往返，鱼篓里的鱼越来越多。这一招还真灵。本来一人一竿，现在变成了每人20竿，钓鱼的效率起码提高了四五倍。收工时，同伴们最少也有五六斤尖沙鱼进“篓”。这可是一大快事。而且，我们无需耐着性子，被动地等着鱼儿来咬钩，实在痛快！这么多鱼，一顿吃不了，当时又没有冰箱，也压根儿没有考虑过上集市去换几个小钱。于是拿来与左邻右舍分享，优先送给老大爷老大娘，其次是没有男孩子的家庭。因为当时任何一个女孩都不可能疯到和我们这些男孩子一起去盐场格子钓鱼。而这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也总是投桃报李。当瓜果成熟的季节，他们就会向我们招手，或者托人传话，让我们过去，然后，拿出几个桃子、柿子之类，或者一个甜瓜，两片西瓜，三四个粽子什么的，让我们也一快朵颐。那时的邻里之间，要比现在不少嫡亲兄弟姐妹还要亲密、热络、和睦。实在令人留恋和回味。古代的孟子曾问梁惠王：“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梁惠王回答：“与众乐乐。”欣赏音乐是如此，享受美味，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共享美味当然比独享美味更加快乐啦。而此等乐趣，我们几个小屁孩可是最早享受，并且经常享受的哦。二、盐场河小鱼钓大鱼。高效钓尖沙鱼玩了几天，又渐渐失去了新鲜感。这回呀，又是我，想到了一个当时小孩圈里堪称首创的钓鱼法，即用刚钓来的活尖沙鱼钓鲈鱼。当时，晒盐格子周围有一条很长的环形盐场河，宽约7米，水较深，非常清澈。河中的水草、卵石，都历历可见。河内也有鱼，其中最让我们垂涎的是斤把重的鲈鱼。看着它们神气活现地游来游去，却对它们无可奈何。因为水深河阔，我们无法下水去摸鱼。而且即便下了水，面对它们，还是只能“敬”而远之。因为鲈鱼的背鳍猛地张开，那就是一排密密的尖锐无比的利刺。如果手被它划到，那就会血流如注！没有人敢徒手去抓鲈鱼！看着大大咧咧地游来游去的鲈鱼，看多了，一天傍晚收工时，我突发奇想，用刚钓到的小尖沙鱼来钓鲈鱼岂不妙哉！只要它来咬钩，我们就一定能把它拎上岸来！我把这个设想根同伴们一说，立刻掌声一片。第二天，每人都带了两套钓具，一长一短。短的是芦苇钓竿，继续钓尖沙鱼。长的是竹竿制的平时钓鲫鱼、白条的钓竿。钓完尖沙鱼，我们来到盐场河边，各自选好位置，就地坐下，我取出一条最小的尖沙鱼，固定在钓钩上，轻轻投入水中。不到1分钟，就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条鲈鱼，凶神恶煞般向饵料猛扑过来，一口咬住了小尖沙鱼就往肚里吞。我赶紧把钓竿往上一甩，一条斤把重的鲈鱼就“噗”的一声，掉在了岸边的草地上。我刚小心翼翼地把鲈鱼装进鱼篓，就听“噗”“噗”之声不绝于耳，原来小伙伴们纷纷得手啦！首战告捷，现场一片欢腾！我们差不多每人都钓到七八条鲈鱼。甭说小孩了，大人也喜出望外。尖沙鱼是档次中等偏下的海鱼，适合于红烧、油炸，或者煨汤，鱼汤就像乳汁，呈奶白色，浓浓的，鲜美可口得很。但都是家常菜，上不得台面，不会用它招待客人的。而鲈鱼属于高档次海鱼，其肉质肥、嫩、鲜，适合红烧和清蒸，是待客并深受欢迎的荤菜。三、钓黑鱼。黑鱼产的卵，跟青蛙卵一样，浮在水面上，肉眼可见。鱼卵刚发育成鱼苗时，麇聚一起，形成一个如洗脸盆大小的圆圈，在水中缓缓移动，黑鱼父母守护在近旁的隐蔽处。这时手持一根五六米长的竹竿，钓线下端系一只小青蛙，扑通扑通在鱼苗中心“捣乱”，黑鱼母亲就会勃然大怒，猛扑过来咬小青蛙，你一抖钓竿，黑鱼就被钓上来了。有经验的大人钓了一条，90%不会就此离开。“还有一条嘞”，就是他们的口头禅。他们知道黑鱼母亲殉职了，还有黑鱼父亲呢。那不就是等于说，还有一半美味等着我们去拿吗。我也喜欢钓黑鱼。首先，钓黑鱼不用像钓鲫鱼，必须耐着性子等鱼咬钩。有时这种等待，太过漫长，而且还有可能干耗了半天，却一无所获！而钓黑鱼就不同了，鱼苗圈目标较大，很容易发现。你要激怒黑鱼父母，耗时也很短，因为黑鱼在当地淡水鱼中，是以捕食其他鱼类为生的，处于食物链的顶端，脾气很大。眼见有人侵犯它们的孩子，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勃然大怒，向挑衅者发动猛攻。而只要它咬了钩，基本上就成了你的盘中餐。而且，黑鱼的肉质虽然不如鲈鱼嫩，但肉质紧有嚼劲，除了红烧，还可炒鱼片、做烩鱼、做鱼圆，或煨汤，是大家很喜欢的美食。我也常常为钓到黑鱼而乐不可支。但是，有一回，我跟一个成年人作了沟通后，就痛下决心：金盆洗手，终身不钓黑鱼！那次，不知何因，我问：“叔叔，如果两条黑鱼全被钓走了，那些鱼苗会是什么结局呢？”回答是：“全部死光，无一幸存。因为小鱼苗毫无自保能力，失去了大鱼的保护，任何外敌都可侵犯它们，吃掉它们。”我的心灵不啻遭了雷击一般！所有的其他鱼类被人钓上来，都是为了食物而死，和“鸟为食亡”一样，不足怜悯，尤其是鲈鱼，更是为了捕食其他鱼类而被钓上来，丢却性命的。唯有黑鱼，死得悲壮——它们是为了保护孩子！而且，一般的鱼，被钓上来，死的也就是它一个，而大黑鱼一死，整个族群就灰飞烟灭了。这岂不是和古代“灭九族”一样残忍吗？这个后果也太凄惨了，目不忍睹，耳不忍闻啊。记得当年我13岁，今年已经75岁了，一个甲子过去了，期间我再也没有钓过黑鱼！古代贤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足见“闻道”也是一件极其快乐的事。我13岁懂得了黑鱼父母杀不得的道理，应该是一件乐事。从此义无反顾，不钓黑鱼，更是一桩善事！读完大学，当了教师，长期担任班主任，曾有过好几次，学生家长邀请我去他们的养鱼场钓鱼。这明明是故意让我占便宜。以我的秉性，当然不能变相白吃白拿，所以全都婉言谢绝了。而别的捕鱼机会再也没有光顾我。因此，儿时的捕鱼之景，现在经常回放；儿时的捕鱼之乐，现在经常回味，还真的津津有味，心向往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