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灯二

子爵的领地(有经验的渔民使用钢叉钓鱼在子)

在子

作者:讲故事的容嬷嬷

在东北有一个靠海的小镇,名叫二界沟,隶属于辽宁省盘锦市,地处于辽东湾,自古以来这里的人都是以渔猎为生。按理来说,像二界沟这样不起眼的小镇,在中国着实是为数不少,并不算什么稀奇,但是二界沟这边与别处不同的是,这里自古以来是一群特殊的打渔人的群体的落脚聚集之地,而这群打渔人在古书上被称为:渔雁。这一称呼一直被沿用至今。

渔雁这个群体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最早的渔雁们是由从华北的冀中,冀东一带迁徙到关外辽河流域的渔民与猎户。由于这些渔民一直在内陆水域渔猎,所以即使他们来到了海边,依旧是没有远海捕捞的能力与经验,于是迁徙至此的渔民们,只能像候鸟一般顺着沿海的水陆边缘迁徙,居无定所,在江河入海口的滩涂及浅海捕鱼捞虾。就是因为这一群体沿袭的是一种不定居的原始渔猎模式,世世代代春来秋去,像候鸟一样南北迁徙,故而在古时当地的百姓便将这群外来的渔民称为“渔雁群落”,也是因此,这些渔民也就得了“渔雁”这个名号。

由于渔雁们渔猎形式的独特性,加上原始文化遗留对渔雁们生活习性上的影响,所以渔雁的习俗传统、信仰文化等各方面都与常见的海盗渔村有很大的不同,特别是在信仰上面,渔雁们的海神崇拜与渔雁的龙王崇拜,都是在其他渔村很难看到的。而渔雁们在数千年的迁徙渔猎中,饱经风霜之后所沉淀形成的渔雁文化,更是在别处寻觅不到的独一无二的一道风景。

于是在大概2000年的时候,很有商业头脑的二界沟政府,就计划着利用“渔雁”这块独特招牌,开始大力发展当地的旅游产业。毕竟这世上是物以稀为贵,像渔雁这样别处压根就见不到的渔村文化,一定会吸引大量猎奇的游客前来观摩,到时候旅客们跟随着渔船外出打渔,回来之后再品尝一下由自己亲手打捞上来的海鲜所做的美食,这样每年数以万计的游客在这里连吃带玩的,一定会在很大程度上拉动当地的经济发展。

一时之间,很多投资商都跑到了二界沟这边考察这个渔雁旅游项目,其中也不乏外籍的投资人,很显然,大家都对二界沟这边的渔雁旅游很感兴趣。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二界沟这边却出了事,而且这同类的事情还是接二连三地出,丝毫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而且最关键的是之所以会发生这些事情的原因也一直没人能够搞清楚,因此也就更别提什么控制住事态的发展了。

这一下子当地政府身上的压力大家可想而知,一来他们担心这些事情会影响到渔雁旅游项目的投资,二来由于这些事情发生的过于蹊跷,在当地民间,特别是在那些渔雁渔民之间,已经滋生了诸多流言,很多人都说这是海神在警告世人,于是乎虽然没有人公开说什么,可是隐约之间,渔雁们已经开始有人开始抵触起政府的这项旅游计划了。

在这样的两难状况之下,渔雁旅游项目的负责人立刻就想明白了此事的关键之处,事到如今无论是政府怎样遮掩或者是安抚人心,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效用,就算是由政府出头将各方各面全都处理妥当了,可是只要到时候同样的事情又再发生一次,那样之前的努力立马就会变得白费,人心又要陷入惶惶,而且一次会比一次严重,迟早有一日会有政府掌控不住局势的时候,光是渔雁们反对旅游开发,聚众闹起事来,就足够政府这边喝上一壶了。因此,那个项目负责人认为,此时这件事情里的重中之重,就是要尽快找出事情频发的原因,并且将这个事出的源头给扼制解决掉,也唯有如此,才能算是真正渡过了此次难关,否则就算是你说得再天花乱坠,再怎么样向投资商们展现政府的诚意也是无益,早晚这些投资商都会给吓跑了。

那位项目的负责人心里很明白,像他们遇见的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常见的情况,需要找“专门”的人来办。可是那边连续找了几波人,结果都不太令人满意,甚至这么一大群人,连闹事的“东西”是个什么都没有讲清楚。逼不得已之下,那边的人就在旁人的介绍下,打听着找上了门。那时候,他们找到的是家的的一个分家,管事的那个老头子姓庄,是早些年从福建那边举家迁徙到北方的,到庄老头这一辈,刚刚才第三代。可饶是如此,庄家也早就丢弃了福建那边的生活风俗,无论是在饮食还是传统上,这庄家上上下下十几口子人,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正经八百的北方人了。

这庄老头当时听完了二界沟那些人的来意,当即就皱着眉头问他们道:“听你们说了大半天,可是你们那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连提都不提?你们这样藏着掖着的,让我怎么帮你们?”

二界沟那群人一听庄老头这句话,互相对视了几眼,好半天才有一个领头的站出来回话,那人姓姜,好像是二界沟那边一个开发区的什么主任,反正庄老头对政府这些职衔也不太了解,更加懒得去记,当时那群人来时这人曾经自我介绍了一大堆,可庄老头就记得个“主任”两个字。当时只听这位姜主任对庄老头道:“庄先生,不是我们刻意隐瞒什么,只是这件事情我们实在说不好是什么,而且你也知道咱们这次弄得是渔雁文化的旅游项目,所以这些事情渔家一向都很忌讳,在当地压根都没有人敢拿出来公开讨论,加之这次事出蹊跷,因此我们才拿不准应该怎样对您解释。”

庄老头听完了姜主任的这一席话,顿时就对发生在二界沟那边的事情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于是在庄老头的追问之下,姜主任这才对他道出了实情。

原来二界沟这次的旅游开发计划并不是当地政府最近才开始实施的项目,早在前些年的时候,已经有一些政府部门集合了部分辽东湾的渔家,在实验性的进行渔家乐旅游活动了。原本大家对此都抱着十分乐观的态度,因为先不说当地独特的渔雁文化,光是这里的自然风光也可以算是独树一帜,是在别处很难见到的。姜主任对庄老头解释说,因为在辽东湾那一带,海滩都是会随着海水的潮起潮落有很多的变化,很多海滩会在退潮的时候形成面积颇大的水洼,特别是二界沟这边,由于沟水与海水相融合,形成了很多别处很难产生的天然渔港,这样的两江渔港的景色,别处自然是寻不到的。可是谁都没有料到,这些旅游项目进行得并不顺利,头一两个月还算马马虎虎过得去,随后的日子里整个渔港都几乎没有什么生意了。

事后经过调查才发现,并非是二界沟这边的自然资源与服务有什么问题,只是因为这里的一切与别处的渔村在旅客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你说是这里是渔雁文化吧,可是大家都一样都是开着铁壳驳船,马达轰鸣着出海捕鱼,你说这里两江渔港别处看不到,可是对于内陆来的游客们,在他们的眼中,这大海与大海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反正都是一望无际的咸水。

这个时候有人就出了一个还算靠谱的好主意,说是既然游客喜欢特别的,那么咱们就弄一些特别的东西,让他们参与进来不就好了。那人说,几乎所有过来的游客都会上渔船跟着渔民出海捕鱼,不如准备一些当地传统的古工艺渔船,又是拉帆又是摇桨的,这样让游客跟着古渔船出海,他们一定会比乘坐那些柴油铁皮驳船去打渔要感兴趣。

可是这个人的这个建议虽然不错,但真的要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首先古渔船的安全性之类的事情暂且不去考虑,光是制造这古渔船的工艺在当地已经很少有人会了,就算是在看不见地方可以用一些现代化的设施与材料,可是船壳子的外形与材料总得是旧式与木制的,而这种古渔船的造船工艺在辽东湾那边有一个特殊的名称,被叫做“排船”。这些由排船手法造出来的渔船,长度往往都达三十多米,一艘这样的船上所用的各种木料加起来也至少需要两百立方,十几个造船的工匠起码要忙碌二个多月,一艘渔船才能被排完下水。在这种情况下,一艘古工艺的渔船造价起码都在百万以上,你觉得这笔钱是应该由政府出,还是渔民们出?

其次无论是什么渔船都是需要人来操控的,驾驶一艘柴油动力的驳船,与一艘排出来的木制渔船相比,所需要的技术与相应的人员自然也是全然不同的。而且辽东湾这里为了保护渔业资源,有很严格的休渔规定,一年算起来真正能出海打渔的日子也不过就是半年的光景。所以在可以外出捕捞作业的时间里,每一天渔民们都是争分夺秒的,毕竟一家人来年的衣食就在这几个月里。在这种情况之下,几乎没有人愿意去驾驶着古渔船出海陪着游客们玩过家家,一来古渔船捕捞作业的所得肯定是远远不如现代化的渔船,二来,在当地这种半死不活的旅游市场情况下,渔家们辛辛苦苦从游客身上赚到的钱,只怕都不够一家老小吃饭的。

如此一来,由于这个主意推行起来实在是有些难度,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被搁置了起来,而二界沟那里的旅游产业,也就至此渐渐地沉寂了下来,直到最近这新一轮的旅游项目的启动。而这一次,政府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他们在投资商的帮助下,先行排好了三艘大船,而且在船坞里,还有五艘渔船正在被抓紧建造着。

听了姜主任的介绍,庄老头显得更加迷茫了,他问道:“你说了这么大半天的渔船做什么,这渔船和咱们这事有关联嘛?”

姜主任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当然有关系了,而且关系大了。这些渔船刚刚下水没几天,就全都开始渗水了,有一艘在出海的时候,还差一点沉了,幸好遇见了路过的渔船,才将它给及时拖回来的。”

庄老头听后眉头一皱,不由言道:“新船下水就沉,这应该是造船的质量没过关吧。”

姜主任摇头回道:“庄先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排船的工艺都已经有上千年了,虽然现如今会这门手艺的人越来越少,可是现在还在做这个的也都是做了几十年排工的老师傅了,这次咱们又都是请得排船这行里面的好手,所以肯定不会出什么质量问题。再者说了,有问题偶尔一艘还解释得过去,哪有这一连几艘渔船全都出事的道理。”

正说着,姜主任生怕庄老头还不明白,进而又继续解释道:“排船一般都是在船厂里做的,咱们那边船厂的老板被叫做掌做,手底下养着几十号子排工,这些人里面有木匠,也有铁匠,都是造船用得上的,但是还有一群比较特殊的老排工,被叫做捻匠,他们是负责在渔船主体造好之后,用特制的材料将渔船木板之间的缝隙捻好,做好防水处理的工人。可以说捻匠的活儿是排船工里最精细的,也是最重要的,不然只要船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缝隙没有被捻好,都有可能在日后大海的航行中铸成大错。”

听着姜主任的解释,庄老头也渐渐有些明白过来姜主任话里的意思,于是庄老头就问道:“是不是这次出事,就是出在了这些捻船的捻匠身上?”

果不其然,姜主任随后告知庄老头,每次渔船漏水之后,经过检查,发现船舱木料之间存在着间隙造成的,可是无论是船厂负责最后检查的掌做,还是捻船的捻匠,全都说这种事情绝不可能会发生,船的质量绝对经得起出海折腾。尽管每隔个三五年,这类渔船全都需要上岸重新从头到尾再捻一次,可是像现在这种下水不到半个月,捻好的船就开始渗水的事还真的是头一次遇见。就连船厂里的那些干了大半辈子捻船的捻匠,也都觉得这事实在是有些蹊跷。

原来捻匠们用作捻船的东西被他们称为“麻板”,是用麻,腻子,桐油与其他少量的一些东西,按照相应的比例,混合调配而成的。这种麻板黏性性极大,速干不透水,耐酸碱性又高,正是粘合船板,捻好木板缝隙的最佳材料。正是因此,虽然现今新型的材料与各种黏合剂层出不穷,可是在捻匠师傅们的心里,这种麻板永远都是不可被替代的。

可是事情怪就怪在,所有漏水的渔船仓底,全都有很大的一块面积发现麻板缺失,对于经验丰富的捻匠们来说,捻船时忘记涂抹麻板肯定是不太可能的,这种事情的发生唯一的解释得过去的原因,就是麻板在水中脱落掉了。但是如果当真是这样,对于黏性极大的麻板来说,在水下没有外力的作用下,想让它们自行脱落,那又谈何容易呢?所以船厂的捻匠们都说这些麻板是被海里面的水鬼给扣掉的,很快这一说法就被传开了,并且得到了民众的认可,很快向来敬重鬼神的渔民便没有人愿意驾驶着这些崭新的渔船出海捕鱼,都说这些船是被海神盯上了的,漏水只是对它们的警告,如果政府再执意在二界沟这边推行旅游,只怕还要出大事。结果还没出几天,有一艘渔船就直接差一点在海里沉了,这一下子谣言传得就更厉害了起来,现在私底下是说什么的都有,别说这些新排出来的仿古渔船,就连正常的捕鱼作业,也有不少渔家怕撞见水鬼而不敢出海了。

庄老头事情听到了这里,好奇之心也顿时被引了出来,按照姜主任的描述,确实这次的事情有些不同寻常。虽说排船和这个捻船所用的麻板究竟是个怎样的情景,他还没有亲眼看过,可是张老头自己心里却很清楚,这种出海之后要经历海上风浪的渔船,它仓底船板所使用的黏合剂的黏性绝非是寻常的黏性物质可比的。就连普通的木匠做木工活所用的黏木板的胶剂,想要分开两块已经黏合好的木料也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这种用在海上渔船上的黏合剂的黏力之大,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可是这类东西竟然会在水下被抠除掉,这显然不是人力可为。然而听姜主任之前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隐隐约约地暗示说这些麻板是被人给去除掉的,这岂不是奇事一桩?

于是庄老头便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了口,姜主任那边闻言顿了一下,转头让身后的人从包里拿出来几张照片交到了庄老头手中。庄老头取过这些照片一看,发现这些照片拍得都是一些木船的局部细节,想来这就是那几艘出事的渔船的照片。庄老头也不知道姜主任给自己照片是何用意,他拿着这些照片正翻看着,突然看到有一张照片上的两块木板之间竟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

庄老头看到了这张照片,才想起了什么,忙又回过去翻看之前的那几张照片,果然在这些照片上面,那些船板之间都有一些隐约可见的缝隙,想来应该就是那些麻板脱落掉的地方。而在这些缝隙的四周还布着几条细微的划痕,乍一看上去,这些划痕竟然就像是被人用指甲在船板上抠出来的一样,难怪会有人觉得是有东西在海面底下有意抠掉了捻船防水的麻板,看这些划痕的样子,还真的是有几分像是人用指甲搞出来的。可是庄老头也明白想要去除掉这些麻板,绝非人力可为,如此一来,难不成是在海里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东西在活动嘛?

边想着,庄老头边刻意取出那张木板之间有破洞的照片放在桌子上,问姜主任道:“这个洞是什么情况?”

姜主任当即回道:“这个洞就是那艘差一点沉掉的渔船底下发现,而且我们查过那木料上的断口了,绝对不是碰到什么礁石被撞破的,再说咱们那边的海上,天天船来船往的,要是有礁石也早就被发现了,这渔船出事的那块海面上,绝对不可能有啥海底的礁石探上来,而且这个破洞的断面也并不平整,有一些断茬上面还发现了零星的血迹,所以应该就是在水下面撞到了什么海洋生物才会破出来这么的一个大洞。”

听着那姜主任说得轻松,但庄老头又怎么会没有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呢?什么叫撞到了什么生物撞出来的破洞,渤海湾那边海里有什么生物虽然他也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他却知道在那边的海域里绝对没有什么动物能够凭着自己的肉身,将一艘坚木所制的渔船给撞出这样的一个破洞出来。

看着桌上摆满的这些照片,庄老头又问了姜主任好几个问题,结果发现除了之前姜主任告诉他的那些事情,这位姜主任已经说不出来其他任何有意义的信息了。庄老头当时心里一想,事情算是大体弄明白了,但是究竟这事是出于何因他却着实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当即庄老头就决定前往二界沟那边实地看一下。

第二天庄老头就随着姜主任一行人开车前往了盘锦,路途中间休息了一晚,第三天才赶到。到了二界沟,庄老头遇见了当地旅游项目的负责人,是一个姓梁的局长,梁局长见到了庄老头之后,先是同他寒暄客气了一番,几句话之后便直奔了主题,问庄老头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庄老头闻言也很坦率地同梁局长说,这事目前为止他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不过做这行的向来是这样的,听别人的转述,看看照片什么的,总是不如自己亲眼去看看真实的情况,因为自己用眼睛去第一现场看,总是会发现一些被旁人不经意间忽略掉的事情。

于是当天下午庄老头就被梁局长安排着人送去了船厂,去看看那几艘出了事的渔船,陪同他的人依旧是姜主任带队,毕竟双方一路上已经接触了好几天,两边也熟悉一些,到时候有些话容易说出口。

庄老头一到船厂门口,就看到有四五个人站再那里在等着他,下车一问,才知道,这几个人就是这次排船的捻工,一个年纪大一些的黑脸汉子正是这个船厂的掌做,工人们都叫他关老板,是个满人。很显然,像庄老头这种人的来访,估计这里已经经历过好几遍了,所以无论是关老板和那几个捻工,全都没有什么生疏之感,直接就开始对庄老头描述起这次的事情起因经过,而且因为这些说辞这群船工已经不知道同别人说了多少遍,正所谓是熟中生巧,关老板和捻工这几分钟的话说下来,几乎都没有怎么卡壳,废话更是一句都没多说,只不过除了一些事情细节上的更加生动,他们所说的也和之前姜主任告诉给庄老头的情况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庄老头耐着性子听完了这些人的话,心里那想再探听出点什么的念头这才彻底死了心。

庄老头随后在关老板的带领下,穿过木料废船堆积的场地,弯弯绕绕地来到了一块停放着几艘木制渔船的空地之上,庄老头这时才知道姜主任之前口中的排船是长得什么样子。这个时候也不用其他人再多说,庄老头便自行上前,围着这几艘渔船转悠着看了起来。由于这些渔船随随便便一艘就有差不多三十多米长,每一艘围着仔仔细细地转一圈,也着实是要花上不少功夫。于是庄老头足足转悠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将这几艘渔船彻底地给查看过了一遍。

眼见庄老头站定了身子,姜主任和关老板忙围了上来,关老板嘴里说的无非还是,这些渔船质量没问题,这次的事故和他们船厂没有关系这类的老一套。而姜主任却一拉庄老头的衣襟,将他带到了一旁,低声问他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庄老头对着姜主任伸出了一只手,将手指一曲,弄成了鹰爪形状,回道:“你看看我的手。”

姜主任轻轻用手指夹住了庄老头的手掌,前后翻着看了一圈,不明就里地道:“庄先生,你的手咋了?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啊。”

庄老头闻言一笑,道:“人的手足尺寸和这个人的身量都是有关系的,越是身高体长的人,手足的尺寸就会越大,这你总能明白吧?”姜主任听了庄老头的话之后点了点头,满眼疑惑之情。庄老头脸上的笑容未褪,对着姜主任低声继续道:“我的身架差不多就是普通人的身高,你看我的手掌曲成爪后,这五指之间的距离最大也就不过十几公分,可是你们看看这些渔船上面的那些划痕,最远的距离能有多少?”

正说着话,庄老头用两手大体一比,“刚才我量了一下,起码得有这么长,估计得有二十多公分长,而且肯定是一个爪印留下来的痕迹,划痕的角度和深度都完全一致,绝对不会是前后两次留下来的痕迹。”

姜主任闻言一惊,因为庄老头的身高约莫着就在一米七出头的样子,如果真的如他所言,这么大的一个爪印如果真的是人留下来的,那人的身子岂不是至少得有二米一二十多高,虽说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这般身高的人,可是要说这样一个巨人会潜在海水里,偷偷摸摸地去扣除渔船底层防水的黏合腻子,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现实中呢?更何况正像庄老头之前所想的,就算有人想要做这类事情,所需的力道也绝非常人可为,在那些渔船漏水的地方,诸多细节都表明,那些渔船受损的部位并没有受到过什么利器的损害,换而言之,就算真的有人潜在海里,这人也是徒手做下的这些事情,并没有依仗任何工具,这种事情说出去谁又会相信呢?

于是庄老头的这一番话说下来,姜主任那边算是政府的代表,他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但是船厂的工人们却闻言之后立即四下传开了,都说请来的那个风水先生已经说了,这次的事不是人能干出来的,怕这次是真的撞上了什么水鬼海神了。

一听这谣言顿时四起,关老板都制止不住手下人乱传话,姜主任当即便急了起来,先不说这事有没有解决,光是在他带队之下,还生出这类话来,上面人要是知道了,肯定是不会轻饶了他。而且原本在渔雁之中,这事就已经犯了诸多忌讳,现今这谣言更是算落了口实,渔雁们要是因此闹起事来,只怕自己这个直接责任人是只能卷铺盖卷走人了。

于是心急之下,姜主任就止住了庄老头的话头,把他拖到一旁远离人群的地方,问他现在应该怎么办?庄老头回他说,既然水里的那个东西现今已经被肯定了不是人类,那就不必再推测什么行为动机了,这是这类东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门了,必然是有什么东西促使它这样做,或者是吸引了它的前来。

姜主任一听,显然还有些没听明白,可是也不好再问,于是只是自己低着头在那里想了半天。庄老头见了那位姜主任此时的这个模样,忍不住笑着同他道:“这事其实说起来也没有多大的麻烦,咱们其实只要搞清楚一个问题就好了。”

姜主任闻言忙是什么事情,庄老头回道:“你们这边每天出海的渔船数以千计,难道你们之前就没有想过,为啥出事的都是这批新造出来的渔船,为什么其他的渔船却没有情况发生?”

姜主任道:“庄先生,这事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当地的渔民说是因为这次的旅游项目得罪了海神,所以才专门是咱们这些船总出事,其实这话说出来也没有几个人会去相信,可是你要是不信,你又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来,特别是那艘差点沉了的渔船,那个洞你也看见了,真要是什么撞到了船,不可能船上的人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可是那个洞就是这样突然出现了,也没人发现,等感觉出来不对了,这船都已经救不回来了。就是因为这些事都太古怪了,也太反常了,咱们这边又没能给出一个什么合理的解释出来,所以渔民的那些话才被这样传得沸沸扬扬的。”

姜主任又朝着船厂外面的海面遥遥一指,指着那些正在海上作业的渔船道:“庄先生你看,咱们这里其实木头渔船也有不少,这类排出来的船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是没有咱们这几艘船新罢了,但是这么多渔船,这些年来一直没出过什么怪事,可是偏偏就是咱们这次要搞项目了,弄出来的这几艘带着游客出海的渔船屡次出事,你说这事说出去让别人怎么想?”说着话,姜主任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了道:“庄先生,不怕你笑话,我也说句不负责任的话,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在想,咱们这好端端的想要搞旅游是不是真的就惹到了海里渔雁祭奉的那些神灵,不然现在出的这些事也实在是太巧了。”

庄老头闻言又是哈哈一阵笑,说姜主任实在是想得太多了,神佛什么的每天都忙得很,哪有功夫去给你凡人的几艘渔船做手脚,再者说瞧着渔船上的那些划痕,此事应该就是海里的某种古怪生物作为,估计是和什么鬼神之事压根就挂不上边的,所以他根本也不必太过在意,等到时把这个东西给抓住了,这些事约莫着也就差不多可以了了。

姜主任这时一听庄老头的话,喜不自胜,忙问他是不是已经有了眉目。庄老头笑而不语,转身望着远处的海面沉默了半天,才回道:“这事不急,你先把那些排船的工人都叫过来,我有事想问问他们。”

姜主任当即就将一众船工都找到了庄老头身前,只听庄老头先是同这些船工东拉西扯了一阵,随后就问他们现在造的这些古工艺的渔船,和海上那些木制渔船是否完全一致。

船工们回话说,当然是不一样,那些船虽然壳子是木头的,但是里面都是安装着柴油动力的马达,所以也就不需要桅杆船帆之类的东西。但是这次的渔船他们完全都是按照旧工艺排出来的,因为政府也说了,这古渔船是一个卖点,原本就是为旅游准备的,而不是为了打渔,所以这些渔船从制式到工艺,基本上都是按照旧时候渔船的样子刻意仿制的。

庄老头闻言便问道:“那在造这些渔船的时候是不是需要用到大量的桐油?”

船工们也不知道为何庄老头会突然提到桐油,但还是对庄老头点了点头,说这个桐油在这些渔船上用的确实不少,除了捻工捻船时所用的麻板里面需要混上大分量的桐油,渔船上的缆绳和船帆全都是用桐油浸过的,就连甲板上为了防水防蛀,也都用桐油刷过几遍。

庄老头当时追问这些船工,是不是之前的渔船不会使用如此大剂量的桐油?船工们想了一下,回说,确实是这样,因为麻板虽然比一般的黏合剂实用,但毕竟三五年就需要重新捻一遍,而且在价钱上市场上现在卖的那些工业黏合剂与船舶的防水材料也远比麻板要便宜许多,至于船上所用的缆绳,别的渔船也早就用铁链或者是更加结实抗磨的尼龙绳所代替,要不是政府这次要求渔船必须要古色古香,没人还会在船上使用这些被桐油浸泡过的麻绳。而对于风帆或者是木制甲板来说,现在的渔船上都已经不需要这类东西或者是都是用塑料铁皮之类的物件所代替,所以说起来,以前海船上经常要被使用的这桐油,在现如今的海上渔船上,已经所用甚少了。

姜主任一言不发在一直站在一旁听着两边人的对话,听到了现在终于算是听明白了,依照庄老头华丽的意思,原来海里的那个东西的出现,竟然和在这些新渔船上频繁所使用的桐油有关系。激动之下,姜主任脱口而出,问庄老头那海里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为什么渔船上使用的桐油会把这些东西给招来。

庄老头闻言笑了笑,说道:“这事若是发生在南方,说不定早就被人给看出门道来了,这不过这东西虽然在南边的渔民之间多有传说,不过北边却很少有这类东西出现,所以咱们这边的渔民对这东西不了解也算正常。”说着庄老头指了指自己道:“我祖籍是是福建泉州的,家里当年也是做打渔生计的,所以从小我家里的老人就和我讲过一些福建广东那边渔民的一些奇闻与传说,我这也是突然想起来的,事到如今,我约莫着十之八九,这次咱们遇见的这个东西就是我家老头以前讲过的那个玩意儿。只是这东西一直在南方活动,近些年污染又重,所以已经很少见了,也许是现在年年变暖,咱们北边这海水温度有时候已经变得和南边差不多了,因此这东西才游荡到了这里。”

姜主任与一种船工听了庄老头的这一席话,纷纷出言相问,都想知道庄老头口中的这个稀奇生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庄老头这下子卖足了关子,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对众人回道:“这个东西古书上叫做‘在子’,福建那边的渔民都叫它‘海和尚’。”

原来庄老头口中的这个海和尚,其实就是自古以来,南方渔民世代口口相传的一种海怪。《广东新语》上曾对这种生物有过描述:有大风雨时,有海怪被发红面,乘鱼而往来。乘鱼者亦鱼也,谓之人鱼。人鱼雄者为海和尚,雌者为海女,能为舶祟。虽然至今也没有人能够说清楚,这海和尚是否真的是雄性人鱼,但是海和尚的相关记载在广东福建一带渔村的县志乡志中屡见不见。有人说这海和尚其实就是传说中的鲛人,也有人说海和尚是一种深海巨鳖。但是在庄家的老人口中对海和尚的描述却说,这海和尚就是一种人形的海怪,它形若猿猴,眉骨高耸,通身毛发稀少,正是因为它的头顶光滑无发,所以这种生物才被渔民们叫做海和尚。只是这海和尚的背部驮着一个巨大的龟甲,远看就如同一只巨鳖,这龟甲颜色赤红,偶尔在甲壳上还会生出赤色的毛发来。

庄家的老人曾告诉过庄老头,这海和尚嗜闻桐油的气味,因为新船桐油味重,所以这新船最得海和尚的钟爱。而且这海和尚在水中的力气奇大无比,性子又恶,经常趁着夜色爬到船背上,紧紧贴着船板闻那桐油之味。就算它被人撞见了那海和尚也不惧怕,往往一个掉头就入水遁走。若是有人高声怒骂或是丢了什么东西砸到了它,激发了它的野性,这海和尚就会推翻渔船,甚至会将一些体积轻小的渔船给拖入深海,让渔家再也寻不到自己的船。曾经有一段时日,福建的渔民深受海和尚之扰,几乎在入夜之后,渔港内的每一艘渔船上都会趴着几个海和尚,赶之不及。于是就有人发现了,可以将藿香或者艾草点燃,用这些草药燃烧后的气味驱走海和尚,具体的道理也没人能够说清楚,也许正如海和尚嗜闻桐油一样,这些草药的气味只是被其不喜罢了。

庄老头说,这海和尚水下的力气极大,又嗜桐油如命,这么多年来,造船已经甚少使用桐油了,现今突然被这海和尚撞见了这用掺了大量桐油的麻板捻船的渔船,又怎么会不让它欣喜若狂呢?所以那几艘渔船上被抠掉的麻板,十之八九就是海和尚在水下所为,至于那个被撞出一个大洞的渔船,也必然是那艘船上的人无意之中做出了什么事情,惹到了一直潜伏在海中,追着他们渔船嗅闻桐油的海和尚。事后一查,果然是当天那船上的人,将前日船内众人所积攒的一桶排泄物给倒进了海里,按理说这些污物都是上岸处理的,可是前一天渔船上的人偷懒,第二天出海了才发现,于是为了图省事,他们便在海上将这一桶污物给处理掉了。现今一看,一准是这桶脏东西将水里的海和尚给惹毛了,所以它才一怒之下,将船底凿出一个大洞来,想要给这船上的人一个教训。庄老头对姜主任说,幸亏这艘渔船够大,这海和尚不能将其掀翻,更拖不动它潜进深海,否则依照海和尚的凶性,这艘渔船必然就是一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姜主任这时问起应该怎么对付这海和尚,庄老头直接就回说:“渔民连海里上千斤的大鱼都抓得住,这抓个海和尚有什么难的,直接在晚上用桐油做饵,再事先准备好用藿香水浸泡过的渔网,这海和尚在水中的力气虽然巨大,但是最恶藿香,只要被这藿香气味的渔网一缠,它就算在水里又千钧的力气,也最多剩不下一半。海上的事情渔民自然比我清楚,这些事你就找渔民去做,他们肯定计划得比我周详。到时候你们几十号子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只海和尚嚒?”正说着,庄老头长叹一口气,又道:“现今这海和尚的数量是日益稀少了,海边竟然还能得见,已经算是幸事了,如果可以还是请你们保它一条性命,千万莫要伤了它,将它送回远海吧。”

姜主任闻言面露为难之色,说这些事情自己做不了主,不过他会跟领导们提的。说完这话,姜主任就躲到一边去打电话请示上面人的意思去了,而在场的那些船工又缠着庄老头说了半天这海和尚的事。

事后这出海捕捉海和尚的事,庄老头并没有跟着过去,毕竟术业有专攻,虽然庄家祖辈也是渔民出身,可是这海上的事庄老头现今已经是一窍不通了,如果他再非要跟着上船出海,也无非就是一个看客的角色,除了添乱他确实是别无他用,所以两下相较之后,庄老头觉得自己还是乖乖待在岸上,静候出海的那群人佳音较好。

果然到了下半夜,庄老头这边就得到了好息,说是渔民们真的用桐油引来了一只古怪的生物,只是这只生物力气奇大,藿香水浸过的渔网都没能把它拦下来,渔网才收起来一半,就被它用利爪撕破了渔网,挣脱着从渔网的破口处逃掉了。当时是在凌晨,正好是海上最黑的时候,四周漆黑一片,那个生物一入了水,立马就不见了踪影,再也寻不到了。只是在场的渔民却都看清楚了这个东西,发现这个古怪生物真的长得就如同之前庄老头描述的那样,秃头少毛,身负巨甲,简直就是一个成了精的大海龟。而且有眼尖的渔民还瞧见了那海和尚两眼之间的眉心处似乎有一团颇大的疤痕,这道伤疤不像是被利器所致,倒是有几分像是被火给烫伤的。但是在海里面哪来的火会去烧伤这海和尚呢?随后还未等那人看清楚,那海和尚就逃回海里,不见了踪迹。

庄老头这边的消息才刚得来不久,紧接着姜主任与那个梁局长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问庄老头现在应该怎么办,庄老头宽慰他们说,反正他们一开始只是为了解决这次的麻烦,抓不抓这个海和尚的都在其次。现今这个海和尚受了惊吓,一准已经远远逃走了,这片海域它是肯定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也不用担心这海和尚还会对这些渔船再怎么样,而且看之前渔船上的抓痕,大小都差不对,约莫着都是一只海和尚留下来的,因此更不用担心跑了这一只,还会有其他海和尚又跑过来捣乱了,横竖总共也就这么一只海和尚,只要这一只吓得不敢再回来,那这二界沟这块海面也就算是彻底地又恢复平静了。

当时在电话里那梁局长还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再把这只海和尚给抓回来,他们可以多付酬劳。庄老头当下就明白过来,估计是政府想要抓住这么一直稀奇的生物,借此为他们的旅游产业锦上添花,说不准还会因此多增加一个旅游项目呢。

想通了此处的庄老头立刻装出一副为难的口气来,回说,这钱当然是个人都喜欢,只是可惜以自己的本事,这笔钱怕是没本事赚了。别看现在人都能上天登月球了,可是这海里的东西,还真的没人能搞清楚,毕竟这大海里面所隐藏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这海和尚现在逃去了哪里,在深海里又要怎么才能将它引出来,自己对此实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还是请他们再另请高明吧,反正这次解决掉渔船的麻烦的酬金,已经够他吃上一阵子的了。

梁局长那边听了庄老头的回复,虽然遗憾但也别无他法,只得连声感谢,说钱是马上派人送来,随后就匆匆挂上了电话。回去的路上,依旧是那位姜主任带着人开车将庄老头送回家,这一路那姜主任前前后后又试探了好几次,想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抓住那个海和尚,全都被庄老头给不痛不痒地给挡了回去。

回到了家中,在与姜主任这一行人分别之后,庄老头连忙彻夜翻查起资料,想看一看这个海和尚究竟是个什么来历,结果看了那些五花八门的资料,庄老头却愈发感觉到混乱了起来,这些什么县志杂谈上说什么的都有,又有各种传言野闻,也不知道哪个能够当得了真。不过庄老头却在一本落魄文人的游记里发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

那文人是前清的人,他在自己的游记里说,自己曾经到过海康县,也就是现在广东湛江的雷州县那一带,说是听那里的老渔民说,明代的海贼十分流行捕捉海和尚。原来这海和尚面容丑陋,在它的双眉之间,相距甚宽,眉骨高耸,额头光滑,横亘如管。当这些海和尚被渔民逮到之后,只需要用焚烧藿香,灸其眉心,就可以令其发出刺耳的尖鸣。海和尚的这种叫声,犹如沉钟,声播甚广,而且还极为刺耳,可扰人心绪不宁,往往可以在海面上顺风传递几十里之遥,闻其音者,无不胆战心惊,手脚冰凉。所以当时南海一带的海贼发现了海和尚的这一妙处,就将其绑在船首,每当要劫船越货,就用藿香燃其眉心,逼使海和尚发出那种刺耳的尖叫声,以图让被抢船只上的人丧失斗志,束手就擒。此法一出,甚有效用,没多久便在南海的各路海贼之间流行开来,只是这海和尚心性甚烈,被抓住之后就不肯吃喝,不出几日便会命丧黄泉。如此一来,诸多海贼对于海和尚的需求数量大增,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想法设法抓捕这些海和尚,随后再私下专卖给海贼。于是乎这海和尚没有几年便数量大减,到了崇祯年间,这海面上便已经很难再觅到海和尚的身影了。

看到了这篇游记之后,庄老头顿时就想到了出海前去捕捉海和尚的渔民的话,他们说在那只逃走的海和尚的眉心处有一处很明显的伤疤,而且还很像是被烫伤的。难道这只海和尚就是当年被海贼们抓来的不成?当然明朝那时候过于久远,可是清朝民国乃至解放初,中国近海的海盗始终是民间的一大祸害,更是一直没有被官府彻底清除掉,很难说还有没有海盗会利用海和尚的这一习性来帮助自己劫船,说不准这只海和尚当真就是从那艘被毁于风暴中的海盗船上逃出来的,否则的话,对于它眉心出的烫伤,又能够作何解释呢?

庄老头是在一次族会后的闲谈中,将自己的这一奇遇讲述给我们这些小辈人听的,他原本之意只是想告诉我们这些小辈们,这世上生灵众多,古籍中所载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生物,并非都是妄谈,只不过也许是因为环境的原因,又或许是人力所为,才迫使着这些生物再难一见,但是终究是要对此抱一个尊敬之心,不能肆意妄为。毕竟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禄随之,众邪远之,神灵卫之。说不定你的一个无意之举,就可延续住一个物种的命脉,于人于己,于天于地,都是善事一桩,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当时听了庄老头的这个故事,有一个小孩反驳说,既然这道理庄老头他自己说得头头是道,但是为什么他却还要帮着别人去抓哪知海和尚呢?若不是那海和尚命大,再次从人类的手中逃脱掉,说不定它就要死在心中唯有利益两字的人类手里了。

庄老头当时闻言只是一笑,并没有再多做辩解,我们对他的这一反应也很是疑惑,不知道他这葫芦里面到底是卖得什么药。但是很多年之后,突然有一天我想明白了,庄老头当年确实是用自己的方式救了那只海和尚一命。因为要知道这海和尚一直在海边这么逗留下去,它被渔民所捉只是迟早的事情,真的不如早早将它吓上一下,好让它远遁深海。而这海和尚心性又野又烈,它又最恶藿香,难道藿香浸过的渔网真的就能将其困住嘛?要我说,只怕平常时这海和尚还无法从渔网里面逃掉,恰恰是这藿香味,激发了海和尚的野性与狠劲,这才让它暴起,力气徒增,从而从这渔网中逃脱开去。这样说来,只怕梁局长他们一群人,当年是遭了庄老头的算计了。

故事说到了最后,我也再无他话可表,只是不知道当年那只逃走的海和尚现今是否还存活于世,更不知道这世间是否还有海和尚这一物种在生存。

世界很大,但如果真的只剩下我们人类,只怕这个世界会变得无趣得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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