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灯二

长安三百里简介(黄河用海杆钓鱼经验散文 :百里滩钓趣,发《芒种》10期)

《芒种》2023年第10期目录

芒种杂志社芒种杂志社2023-10-08 11:20发表于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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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文章

老庞的运作(小说)/陈武

原创频道

铸魂如诗(小说)/

孙仁歌

杜五一的退休礼物(小说)/荣若钢

凤凰变(散文)/王国华

百里滩钓趣(散文)/李子胜

画家和农民工(小小说)/王培静

燕燕于飞(小小说)/朱红娜

复兴诗坛·英雄城市

英雄归来/

王余昌

他们的名字/关捷

在捍卫的骨头里种铁/赵琼

山海之恋(组诗)/应中元

乡村纪事(组诗)/张景慧

盛京流云·家在沈阳

宋耀珊旧居:低调者的低调公馆/黄文兴

名家写与编

他们的光芒把我照亮/

本期嘉宾:陈新文   主持人:陈仓   李清川

三好先生陈新文/彭国梁

创意与写作

追寻隐喻的芳踪:论《走在蓝色的田野上》的流变书写/周兰城   徐丹

风雨中的恣意人生

——从“黄州书信”看苏轼的心理调适路径/马予思

“尘网”和“田园”里的陶渊明:“政治”与“文学”因素的介入与互观/侯梦媛

论《银鱼来》中人物社会关系及现实意义/彭欢

附录:

百里滩钓趣(散文)

李子胜

一个人的日常生活,有点像一棵树的根系,主根是我们每天专注的工作以及一日三餐等生活内容。在这种生活中,我们往往是被动接受种种安排,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须根则可以理解为我们业余时间里的任性安排,比如我们的丰富的业余爱好,更多是发自内心喜好的主动选择。我觉得,须根更能汲取生活中的碎片快乐,支撑我们热爱着无聊平淡的生活。我还觉得,须根扎得越深,树越健康茁壮,也越会更快乐地生长。所以啊,那些业余时间被业余爱好占满的人,都活得很乐观主动、开心快活。

近两年,我开始着意生长钓鱼这条须根,并努力让它越来越茁壮,这条须根延伸中,我结识了很多性格有趣的钓鱼人,我和钓鱼人接触,得到了很多生动有缺的细节,值得写出来和大家分享

一位兄长告诉我,他和朋友约定去海边钓海鲇鱼,结果他去早了,而鱼食在朋友那里。朋友还不见身影,他急着钓鱼的心情已经极为迫切他很想找条死鱼当鱼饵,结果,在大埝上踅摸好久,发现海鸟把大埝打扫得很干净,寻找了很远,竟然一条死鱼也没有发现。他急中生智,突然想起来自己早点吃了牛肉拉面。他就手抠嗓子眼,干呕了一口,用鱼钩小心翼翼地把呕吐物中的碎面条粘在鱼钩上,更加小心地把鱼钩入水,很快就有鱼咬钩第一条鱼几块小鱼段儿,就有了更结实好用的鱼饵,再上鱼,再剪成鱼饵,这样,大量贪吃的海鲇鱼很快被甩上堤埝。这件事听起来有点重口味,让人难以接受,但我还是由衷钦佩他急中生智打破被动僵局的想象力。

一位资深的精通“啪啪啪”拍梭鱼的老钓友告诉我,用拍杆拍梭鱼不能单打独斗,越是单独行动,收获越少。这里面富含证法。比如有的钓手独自一人“啪啪啪”拍了半天水面终于上鱼了,他中鱼后,附近的钓鱼“空军”会立刻围拢过来,就像强盗打劫一样,在他钓点附近啪啪啪下竿。此时此刻,这个钓鱼人内心是极为排斥有人靠近他的。而事实是,靠近他的人越多,随着啪啪啪啪啪啪鱼漂拍打水面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水下的梭鱼会从四面八方赶来,且越聚越多。大家拍碎的鱼饵刺激了梭鱼的抢食激情,当梭鱼开始集体抢食时,每个人闭着眼就可以钓很多鱼。——这是事实真相。但是,那第一个拍梭鱼的人会执拗地认为,鱼都是我拍来的,你们在抢我的鱼。如果我仍然一个人钓鱼,我会把所有的鱼钓回家。这种情形下,如果是内行钓手,会欢迎来几个人助力没经验且自私的钓手,也许会气急败坏地往水里扔一块大石头,以表达被打劫的不满——我宁可钓不到,你们也别想钓到。

有个钓手说,他去年秋天坐着船去海里钓大鲈子,渔船左舷一直没动静,右船舷开始有人中鱼,他就转移阵地,刚把海杆抛下,低头准备绑一把鱼钩,屁股还没撂马扎上,搭在船舷上的海杆离弦之箭一般,“嗖”的一下飞起来掉进海里,他急忙站起来喊别的钓友帮他钩回鱼竿,怎奈鱼竿似乎会游泳了,迅速远离了渔船。他刚花了一千块钱买的一套海杆,就这样被一条大鲈子抢走了。那天下午,他只能眼巴巴看着一个家住芦台的妇女中了条大鲈子。他还说,钓大鲈子总跑鱼因为中鱼后,他总是奋力摇轮时,大鲈子会顺着用力的方向飞出水面,飞过的头顶,就这么一起飞,鱼钩很可能被它挣脱。

很多钓鱼人都告诉我,他们发现在抽烟、撒尿、接电话时,鱼很容易咬钩。我对此也有同感。钓友故作高深地瞎分析说,是因为我们握着鱼竿时,人体电波会传导到鱼钩上,让鱼轻易就破译了,所以握着鱼竿时,不容易中鱼。撂下鱼竿无论是撒尿还是接电话吃东西吸烟,人的电波弱了,鱼就放心咬钩了。——我觉得这段分析是可以当笑话听的。

我和一个钓手一起拍梭鱼,他准备在大埝上顺着风撒尿,裤子刚解开,鱼漂就黑了,他不顾裤子落了,赶紧猫腰去提鱼竿,还是晚了一步,鱼跑了。他继续撒尿,眼睛一直盯着鱼漂。刚尿了少一半,鱼漂又被鱼拽了,他赶紧把尿止住,去抓鱼竿……他这泡尿整整尿了三截,最后才钓上一条中不溜大小的梭鱼。我戏称,这条梭鱼分明是“调戏”他。

有位酷爱海钓的大哥说,秋天的有一次,他和钓友去海边钓鱼。当时风向不对,很少有鱼开口咬钩。友们都知道“东南风,气死老渔翁”这句话。他俩就在海垱上转悠。他俩找到一个无人看管的大汪子,拉开距离分头钓鱼。当时,汪子中间,很多鱼鹰子在上空盘旋,俯冲,忙活得很热闹。不一会儿,钓友凑过来了,说他找到了一条银光闪闪的刺鱼,掰开鱼鳃,鱼鳃鲜红,——这条刺鱼很新鲜,这鱼在码放在大埝上装土的破编织袋子下面找到的。大哥分析,这是已经吃饱了的鱼鹰子从汪子里叼的刺鱼,藏在大埝上准备下一顿再吃的。他俩抬头仔细观察,果然看到大汪子上空那些鱼鹰子在悬停、俯冲,嘴里叼到鱼的,就往大埝这边飞,往来穿梭,不亦乐乎。他俩一商量,还钓啥鱼啊,这不鱼鹰子正为他俩叼鱼呢吗他俩就顺着大埝低头寻找,走了一趟,竟然捡了二三斤鱼鳞银光闪闪的大刺鱼。他俩继续商量,咱们等一会儿再顺着大埝捡一趟。就这么着,每隔半个小时巡视一次大埝,半天下来,俩人一人捡了一大篮子刺鱼,足足有三十多斤。后来,他俩的举动被鱼鹰子们发现了,鱼鹰子气得在他们头顶嗷嗷叫,对这两个不劳而获者表示强烈不满。它们再从水面上叼到刺鱼,不肯在藏匿在大埝上了,鱼鹰子叼着二三两重的大刺鱼盘旋许久,估计腮帮子都酸疼了,只得把鱼丢回了水面上。既然被鱼鹰子们识破了诡计,他俩见好就收,带着大刺鱼回家了。混养汪子的刺鱼富含油脂,回家熬了,鱼汤表面酿出厚厚的一层油脂,这带着“贼腥味”的刺鱼别提多香了。

我迷恋上钓鱼后,常常自嘲一半是文人,一半是俗人。好在文人的素材都离不开俗世生活。今年冬天很暖和,一条通海的泄水沟一直没有冻冰,三九天,水面上还冒着热气,我内心想挑战一下极限,看看究竟多冷的天气,梭鱼才不开口。没想到,我在海沟边一个下午,竟然拍到了60多条梭鱼,大的有一斤多,足足钓了三十来斤。路过的人发现我中鱼的秘密后,很快告诉了自己朋友里的钓鱼人,结果,这条海沟每天都有二三十人钓鱼,一直到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建了一个微信群,和在海沟边认识的钓友们每天交流钓鱼收货,以及馇梭鱼的机巧,也获得了很多俗世的快乐。

结识了很多钓友,走进了他们的钓鱼世界,我发现这里确实有趣,风景挺好。

几乎从所有的钓友口中,都提到一个词:渔运。他们说,今天人品大爆发,——渔运好;他们也说,今天人品太差,——没有渔运。

渔运这种神秘莫测的东西,我觉得也许是存在的。某次,我一路绿灯到了钓点。因为一路绿灯,我对这次钓鱼的鱼获充满期待。当时,我选择的钓点位置,东北风很大,鱼竿都得用大力气才能端稳,钓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什么鱼,只看到鱼漂随水浪起伏。正在绝望中,远处有个渔友大哥冲我高喊着什么。风大人远,我也听不清楚喊的内容,只看到他迅速收竿,背起鱼箱,骑摩托车远去。我又等待了一会儿,还是没口(没鱼开口咬钩的意思),我就顺着他远去的方向,来到了距离有千米的另一个钓点,一眼就发现几个钓鱼人里有那位喊我的渔友。我就明白了,赶紧停车,提着家什凑过去。那时已经三点半了,刚下竿不久,就开始中鱼。其他人也一样,经常是一对儿一对儿地上鱼。那位大哥说,一年也碰不到一两次这样的爆连机会啊。我到了六点半回家时,钓了半桶梭鱼。回家数数,有八十多条,十五六斤,收获满满。

说起来,我和这位钓友大哥,是在一次很诡异的钓鱼经历认识的。那天猛烈的西北风让很多钓友选择躲在家里。大风里只有我和另外两人钓鱼,我们的鱼漂几乎拍在了距离不超过半米的同一钓点,而这位有着二十多年钓鱼经验的钓友大哥,眼看着我和另外的钓友一条条上大梭鱼,他只是偶尔中一条稍小的。我听到他接手机时说:“不行啊,今天没渔运,——人品不行啊,就看旁边的上鱼了。”天气,风力,鱼饵,子线长短,钓位等外界因素几乎完全一样,鱼获却差距明显。这似乎只能用渔运来解释吧。

又某次,我早晨六点多出发,还是一路绿灯,我到了钓点,四处没人,开始钓鱼后,偶尔有口。八点半左右,有个渔友给我打电话,询问渔情,我说钓了七八条了,个头可以。他说那我去找你。我等到十点多,他也没来。如果他来,也不过半个多小时摩托车车程。当时我一共钓了十几条梭鱼,天也热了,就想收竿回家。又看到水面有梭鱼时不时拱起的水花儿,又想把鱼聚住,让他来接力继续钓鱼,省得他费事拍打水面重新聚鱼。我就给他打了电话,他说正在另外一个钓点钓鱼,中了七八条了。他说你过来看看吧。我知道他钓技不行,他能钓七八条鱼,那鱼情肯定特别好,就收拾东西去找他。我又赶上了一次爆连的鱼情。从十一点钓到十二点多,鱼桶半满,沙蚕耗尽,就回家了。回家数数,73条。这位钓友大哥比我收竿晚,转天我问他,他说钓了40多条。

深秋的中午,我去放钓的海蜇汪子钓梭鱼,依然一路顺利。交完钓费,换了两个钓点,一口也没有,于是就打算换第三个钓点。当时心情沮丧,觉得这个下午有得当空军了。但是,很快就出现了剧情翻转。走向第三个钓点时,远远看到有个人在那里钓鱼呢。走近了,认出了那人,就高声问鱼情,他说,赶紧下杆,我这里正连杆呢。凑到跟前,才看到他鱼箱里已经有十几条大梭鱼了。我就麻利地下杆,很快,鱼漂就黑了,一抻,手感沉重,再用力,就清晰地感觉到了鱼在水里挣扎着楞蹦着,那一瞬间,感觉大好,——这就是钓鱼最有快感的时刻。当时大概是下午两点半,钓到四点左右,鱼桶就满了,足足有四十多斤。然后再钓上来的鱼,就扔在地上。那个下午,我们每人钓了50多斤半斤到一斤左右的港梭鱼真是痛快淋漓啊。转天再去,一条也没钓到。

类似的经历还有很多次。渔运不好的时候也有很多,比如一路红灯时。只是人都有侥幸心理,总用“万一很好呢”鼓励自己,欺骗自己。另外,钓鱼也是为了追求面对神秘莫测的水面,充满中鱼期待的美妙的等待过程,这个过程本身就有很多乐趣。凝神静思的时刻,至少可以放空自己,哪怕等到结尾,是一场空。

海明威获诺奖的中篇小说《老人与海》里的桑迪亚哥老人连着八十多天没中大鱼,终于中了大鱼,还被一群鲨鱼打劫,就是渔运背透,帽遮颜过闹市,船载酒泛中流”了。人生就是这样,天道未必酬勤,尽管你比别人更努力,但是你眼看着不如自己努力的人都跑到了前面。

又某天早上大雨,雨停后,十点多出来,先在小区门口堵车,又遇到了一个满时的红灯,我估计今天钓鱼不太乐观。可后面遇到了三个绿灯,心里又有了希望。到了大神堂桥那边,水很满,大梭鱼翻腾出来的鱼花儿很多,拍了一个多小时,一口也没有,只是偶然间锚到了一条三两左右的梭鱼。我就上锚钩,换了一个位置,一会儿就又锚了一条。过了一会儿,去小神堂桥打探鱼情的刘钓友回来了他说一个鱼花儿也没看到,听说我锚了一条鱼,就也上了锚钩,此时又来了一个姓杨的钓友。然后刘钓友,杨钓友我们仨一起锚鱼,马上就连杆了,好多次都是两条一起上,锚一条,正口钓一条。我连钓带锚,中了45条鱼,还有三条大的,一共12斤。渔运轨迹基本与我路上遭遇红灯绿灯的轨迹吻合。

——钓鱼的生活,乐趣无穷,数不胜数。

2019年,我写海钓生活的小说《海钓凶猛》,在山西的《黄河》杂志小说栏目的头条发表了,而我收到终审邮件,距离我投稿只有十几天,发表的时间距离我投稿,也就一个半月。这种审稿、发稿的神速度,嘿嘿,让我怀疑,编辑也是一位钓鱼迷。后来,我有写出了《海钓温柔》《守海》《放钓季》《乱石阵》等以钓鱼人钓鱼生活题材的短篇小说,发表很顺利。

把写作与钓鱼爱好结合,让我想起欧阳修《醉翁亭记》里的句子:“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能把俗世钓趣写成文学作品,也是会有强烈的成就感。我觉得我和很多钓鱼人不同的是,他们是为鱼而渔,我是为娱而渔。

钓鱼的趣味只在中鱼的瞬间,手里的突然来袭的沉重感,还有想像中的即将出水的大鱼在水下挣扎的反抗感、挣脱感,以及把鱼制服弄上岸放在鱼护里的成功感。但是这种快乐的感觉转瞬即逝与很多幸福的感觉一样,美妙的感受总是电光石火一般倏忽消失让人无比迷恋,总渴望不停地重复这种美妙感觉。并且,这种感觉几乎没有替代品。有人分析,钓鱼成瘾,是因为中鱼的时候大脑产生令人愉悦的多巴胺。我有点怀疑这种分析,因为很多事情都可以让人产生多巴胺,但是钓鱼的魅力无疑更大。

人类祖先靠狩猎生活,狩猎的集体无意识深藏我们潜意识里,遗传下来,钓鱼无疑就是这种遗传下来的潜意识在起作用。说到底,钓鱼行为就是向祖先致敬呢。所以,迷恋钓鱼这件事,确实属于返祖现象一种。

无论怎样分析,钓鱼都是一件让人很开心事,无论谁,只要接触了钓鱼,都会深深迷恋其中。就像你在俗世中孤寂地漂泊,终于遇见了你愿意与她厮守一生的红颜知己。哪怕风霜雨雪的日子,你也像沐浴在灿烂的春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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