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永恒王朝俱乐部（另一个伊甸钓鱼经验多人之诗：永恒母题下的个体诗性思辨)

147小编 2023-12-17 00:15:33 0

伤水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跟踪现代汉语诗歌。出生于浙江某海岛，现居闽南。北回归线成员，台州学院驻校诗人。

人之诗：永恒母题下的个体诗性思辩

伊甸《人之诗》阅读笔记

伤水/文

思考就是力量。伊甸的诗，体现了一个完整人格的现代人在精神领域，独立思考生命和世界的诗美力量。丰沛的精神内核，就使那些内涵贫乏、从感受到感受、从花样技巧又止于花样技巧的诗作——顿然失色。而切入的生命感悟和经验，使惯常概念化的提炼通过思辨性的意象语言有机组合，呈现了诗歌意蕴之美。——我经常宣扬，伊甸的诗是有内核的。透过伊甸作品完整的表皮，再深入他有机的血肉，可以抵达他的魂魄。《秘密之诗》就是这样一首他近期的典范之作。

没有一首杰作不是借助于自洽自融的艺术形式使内涵得以完美体现。甚至，生命律动以外化的形式，往往促进了涵义的自我生长。此诗（指《人之诗》）系列中的《秘密之诗》，附后）如是。她可能超过了写作主体的自我写作设计，生长性语言和合适的结构使此诗宝塔一样：你登高一层就看到更高一层所揽的风景，而再上一层又获得上一层的精神享受。

不多谈此诗的意蕴，也暂且撇开此诗的情感内驱力和形象之美，稍指出一下此诗形式上的上乘结构。好诗总是超越概念的，我姑且一说：此诗结构，可以说是“香蕉型结构”和“楼梯上升结构”的互加。香蕉型，每一根香蕉都是自足的、独立的，并是并列的关系；又维系在同一根香蕉蒂头上，不零散、绝不各自为战。很显然，此诗每节，都用意象征（意象+象征）语言指向了“秘密”这一主旨。同时又是“楼梯上升结构”，每下一节都对上一节有明显的递进关系：从“没有”“找不到”到“不脱光衣服”“脱光了衣服”，再深入到“我们开枪”和“我们被射中”的典型性“秘密”现象，且一直深化下去，如一台强有力的钻机直钻入地核。同时，一二两节结构并肩；三四两节携手，这三四两节又与一二两节不同。一二两节是陈述句，肯定式判断；三四两节表面是疑问句，却暗含设问和反问，口吻却更加坚定，不容置疑；第五节一下子来了三个质问，比上两节还增加一个，步步紧逼的气势陡然而来，我们在“秘密”面前没有退路；而诗句中有了超现实（如“一根指头轻轻松松划掉雷声和闪电”“海水通过怎样的管道流出人的眼眶？”）和反讽意味（如“老鼠按了人类哪一个穴道/让我们围着它狂热地跳舞？”），挥洒自如，延展冷峻。而最后一节自然地回旋到起初的陈述句，使诗歌结构从“放”到“收”，颇有古典诗歌起承转合结构之“合”。

洪迪在《诗学》著作中，归纳出诗美结构的四层说：意蕴美，情感美，形象美，形式美。此诗这四层都达到了。此诗的意蕴与语言与结构，处理得教科书一样融汇自在，并每行每句每节均可圈可点，叹为观止！

——以上是我对伊甸《人之诗》系列中《秘密之诗》的解读文字。其他诗篇尽皆可点，且不一而足。

近年，伊甸进入“壮年”写作（用“壮年”这个词，以示与惯常的“中年写作”的区别）。他选择一个母题下的阶段性诗写，比如他的《自然之歌》系列，《人之诗》系列，《运河上的时间》系列，《手之诗》系列，《真相》系列等等。在同一母题下进行分项诗写，作品传递的意蕴就像打开了一台电脑，电路板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电容电阻、大规模的集成电路和芯片，由于设计和创造的有机有序，它们足能完成应有的各项功能，不仅形式上形象上，更在意蕴上情感上。

伊甸的《人之诗》即由“人”——人性、人道、人为、人祸、人龄、人的意绪等大范畴内进行抒写。人，是文学的永恒母题。现代诗更是对人和人的社会生活的切入。伊甸的《人之诗》系列中，人是主体，又是客体。不仅是对象和题材，同时是主体抒发者。借用艾略特《诗的三种声音》中所说的：“第一种声音是诗人对自己说话的声音——或者是不对任何人说话时的声音。第二种是诗人对听众——不论是多是少——说话时的声音。第三种是当诗人试图创造一个用韵文说话的戏剧人物时诗人自己的声音；这时他说的不是他本人会说的，而是他在两个虚构人物可能的对话限度内说的话。”——可以说，伊甸在《人之诗》的具体篇什里，具备有这三种声音的全部，以第一种和第二种声音为主，且经常是同时具备。

窃以为，现代诗只有对自己说话的声音，处理不好，诗歌就囿于自说自话的私我针孔。而冲着对他人（听众）说话，声音往往陷入集体的无意识，空乏，虚置。如广场上集会时戏台上高音喇叭的号召。或许，启蒙的时代已经过去，布道已经不合时宜。尽管听众端庄如座，也是假装的。那么，将二者集合，既是对自己说话，真心话，又是对他者的沟通，就具备了另一种的“个体的主体性”（唐晓渡）。

“只有风是你的家园/你的寂寞隐隐作痛//你戴天空的草帽，穿河流的便装/在自己的胸膛上种植庄稼//你试图叫醒昏睡的石头/一大群荒草把你包围”（伊甸《流亡之诗》）

“诗在我的脸颊上抓几滴汗水和泪水/又随手把它们扔进草丛//它深入我的体内/抓住我的筋脉和骨头不放”（伊甸《诗之诗》）

“我用火焰写作/火势减弱时，我点燃了自己//我在废墟上写作，我把自己/写成了废墟//我在一场雪崩中写作//命运夺过我的笔，在雪山和雪山之间/写出冷酷，写出忏悔和救赎”（伊甸《写作之诗》）

等等，这样的诗句，如此的诗写，是对单独的自己也对无数的自己。“自我的他者”，在伊甸的诗里，我读到了——他者的自我：站在他者的立场说自己的话。从他者的嘴巴里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这是伊甸《人之诗》系列的最独特之处。假如没有如此这般切入的角度，那就流于诗歌一般性的哲思，或常人对人生万象的诗性问责。

试着，我们可以把伊甸诗内的“我”读成“他”，照样是成立的：

写下“死亡”这个词，我就像

刚刚经历一场死亡

我伸出手抚摸自己——我的身体

是一块冬天的岩石

——伊甸《死亡之诗》

直到我听见大海的嚎叫

我才发现我听到过的所有声音

都是在虚张声势。我面朝大海垂下头颅

一半是忏悔，一半是致敬

——伊甸《嚎叫之诗》

同样，把诗内的“你”读成“我”，同样是成立的：

你试图叫醒昏睡的石头

一大群荒草把你包围

苦难是你的鞋子

它破旧不堪。你脚上流出的血

——伊甸《流亡之诗》

那么，把“他”和“我”互换一下，试试：

我指着镜子里的我说

他不是我。我是否在说谎？

——伊甸《谎言之诗》

“我不是他。他是否在说谎？”我只能说：他也不知道，若我知道，他就知道。对换、互否、悖论构成了思辩的外衣，内核是伊甸的人性关注和他的价值观。当我们读到这样诗句的时候，他们也会痉挛：

谁第一个停止鼓掌

所有的鼓掌全部变成飞向他的子弹

——伊甸《鼓掌之诗》

墓地像忧伤一样安静

我们想把他唤醒。想和他

说几句悄悄话

——伊甸《扫墓之诗》

你需要向世界

摆出钓鱼的姿态

就比如你的一生

总是摆出好人和弱者的姿态

——伊甸《钓鱼之诗》

面具渐渐地长在我们脸上

在我们骨肉里扎下根子

再也揭不下来了

——伊甸《面具之诗》

我猜想，阶段性给自己命题于一类范畴内的诗写，难度强于一部长篇小说的构思；而且伊甸处理得每诗不同，就从我阅读过的《人之诗》系列的一百余首来看。伊甸显然是位有思想内核有人生充分体验的诗写高手。我曾经对他说过，伊甸是我偶像。他从思辩的“意义”进入诗歌，却能做到“形象”飞扬，委实不容易。有命运思考和人生体验的诗写，加上丰沛的诗歌技艺，就明显超脱了“泛抒情”类的诗作。伊甸诗歌内核的诗绪（恕我回避谈论伊甸诗作的“意蕴”），总体上是深邃、寒冷而疼痛的，就如他所写的：

我站在刀尖上写作，每一个字都在

痛

草于2021.11.30广文书院

附：▎秘密之诗身上没有伤口，我的血就是秘密。找不到镜子我的脸对于我就是秘密我们不脱光衣服，各自的躯体就是秘密。我们脱光了衣服各自的灵魂仍然是秘密我们闭着眼睛开枪，射中谁是不是秘密？我们被乱枪射中，凶手是谁是不是秘密？谎言穿透钢铁和磐石它的力量从哪里来？一根指头轻轻松松划掉雷声和闪电它的力量从哪里来？一颗陨石被谁扔到地球上？海水通过怎样的管道流出人的眼眶？老鼠按了人类哪一个穴道让我们围着它狂热地跳舞？我活着，死亡就是秘密我孤零零在乌云上走爱就是秘密。我穿过命运的豁口去挑战魔鬼，祖国就是秘密 2019.2.26于景洪市明珠小区

2021年5月21日笔者在台州学院讲座诗歌，图为分析伊甸的《秘密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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